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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两人论说燃灯佛,说十二因缘莲,说得倒也是那么回事。可好像有什么情绪在字里行间流淌,尤其是玉真女尼,论道论得这样投入吗字字燃灯,字字像是过去呀。

她一会看看玉真,一会看看姜望,恨不得把笔递过去——两位有什么过去吗

好在殿内众人也都在这场论道,她倒是不怎么显眼。

“过去两因,无明、行。现在五果,识、名色、六入、触、受。现在三因,爱、取、有。未来两果,生、老死。”天人法相侧身站在那里,如此站着即是遥远的距离,轻轻合掌:“过去因结现在果。现在因结未来果。前事不得不鉴,不可不见于眼前。”

他会说前因后果,他会说燃灯过去,他读,他知十二因缘。

到了今天这样的境界,他什么都明白。他再不是玉衡峰前见山崩如天崩的无知少年,再不是枫林城外无措又无力的孤魂。

但他唯独没说,他是否有惑。

玉真眸色甚定,只是一抬栖指莲:“此莲不过寻常光,尊上为何名‘因缘’”

“它可以是任何名字。无论怎么修饰,什么形状,它都已经发生。”天人法相淡淡地看了那光莲一眼:“以佛论之,只是为了让师太懂。”

但他们都知道,燃灯过去佛。

这朵莲花状的燃灯,是他们无法回避的过去。

坐在“第五”的夜阑儿,并不看姜望一眼,从头到尾都侧看着玉真的侧脸。脸上并不带着平时那种完美的表情,而是略有缺憾的叹息——玉真啊玉真,为何偏入洗月庵呢

你这样的人,即便真要遁入空门。该去悬空寺修现在,该去须弥山修未来,唯独不该在此间。永远摆脱不了过去的人,怎么参透过去。说是遁走,却又执深。

越修越执,越参越不能空。

但她没有开口。她知道昧月只有一个回答——我情愿。

如果说这世上有谁真正懂得姜望,洗月庵的玉真女尼,当然能算其一。

所以她应该很清楚,今日来朝闻道天宫,会得到什么答案。她也尤其明白,天人法相更是情绪最淡漠的那一个,最能斩情。

但她还是来了。

什么都懂的玉真却问道:“莲开十二瓣,君六相,贫尼四面。却问姜君,哪一瓣、哪一相、哪一面,能相同,是真我”

这端坐在蒲团上的女尼有四面,白莲,昧月,妙玉,玉真。

姜望见妙玉于三分香气楼,遇白莲于玉衡,逢玉真于洗月庵,知昧月在南斗,四面都已尽知了。

他们各自的所有面,大概在这朝闻道天宫里,只有他们彼此知。

千头万绪难为言!

天人法相毕竟修为高深,漫声道:“花开都是莲,六相皆证我。玉真师太,你的四面,变成你的如今。我曾经以为我能战胜一切,我拥有所有,事实上我们都被时间推着走。你我都摆脱不了过去,都只是芸芸众生。”

他竖掌一礼:“愿你来朝闻道天宫有所获,得闻其道。”

该结束了。这场问道!

但玉真执着地抬起那栖指莲,继续问:“现在还是芸芸众生,若是超脱呢”

“超脱何其难!可望不可即。”天人法相淡漠地道:“今日不知明日事,我亦不知他日我,尤其不敢妄言超脱。”

“道虽长,抬眼即见,也算希望。”玉真道:“我想您这样的人,心里有答案。”

良久的沉默后,天人法相道:“超脱之后,还是姜望。”

玉真将栖指光莲抬到唇前,轻轻一吹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