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客栈中,高玄武打水回来发现金璜无比清醒的坐在窗边,那样子绝对不像是酒醉之人。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他:“我猜也没别人敢把我往屋里带。”高玄武将铜盆放回木架上,转头道:“来擦擦脸,一身酒气。”金璜懒洋洋站起身,木架上只有一块手巾,屋里没别人,这手巾自然是高玄武的,金璜嫌弃的扭开脸,直接伸手下抄水泼脸,狠狠揉了几下以后,左右手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,狠狠甩了两下手,这就算是洗过脸了。
高玄武原本想发表一下对这种猫洗脸行为的些许小小看法,转念一想,这半夜三更,夜深人静的,吵着前后左右的客人不太合适,遂硬生生咽下了想说的话,只说了句:“你是回去,还是怎么着?”
金璜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:“你进关,肯定不是为了找我聊天。跑酒楼来找我,想必不只是替我付账这么简单。说吧,有什么事?”
看她的模样,高玄武笑着摇摇头:“你下回别穿裙子了,怎么看都是个男人装的。”不出所料,一个瓷杯砸了过来。早有准备的高玄武接住,轻轻放在桌上:“好吧,说正事。”
他也坐下来,慢慢开口:“你与杜书彦有过往来。”
“你有什么意见?”
“没有没有,这么说,他认识你,你认识他?只是生意往来,还是有点别的交情?”
金璜完全不能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,疑道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怎么磨叽的跟个老太婆似的。”
高玄武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:“我可以下委托吗?”
“可以,谁,什么价?”
“户部尚书杜承宇,白银一千两。”
听到这个名字,金璜也愣了,不是因为那是当朝一品高官,而是那个人,是杜书彦的爹。杜书彦在她最头痛的时候曾经出手帮助过她,也因为职责所在,而与她有些冲突,但基本上还是保持着良好的关系。何况,这委托人是旁人倒也罢了,高玄武本是北朝人,不知这一刀下去,随着杜承宇性命消逝的同时,会发生怎样的天翻地覆。
“怎么,堂堂血手妖后,这是不敢呢,还是不忍心呢?都不像你啊。”高玄武将金璜犹豫的表情看在眼里,似笑非笑说了几句。
素来一点就着的金璜此时却没有反驳的意思,默默望着桌上被微风吹的有些歪倒的烛光,半晌才开口:“激将法对我没用,我现在也不想揍你。等我想清楚了,再回复你,这单子接还是不接。”
难得见她正经的样子,高玄武也收起嘻笑表情,正色道:“好,只是这事宜早不宜迟,我等不了太久,明天日落之前,告诉我最终的选择。”正在此时,街上传来打更人的声音“天干物燥,小心火烛”,接着敲了一下梆子两声铜锣。
金璜笑道:“现在是初七的子时二刻,初八的申时之前,我会告诉你的。。”她伸头望窗外:“今晚月色不错,我得回去了。”提起一口气,身形微动,右足轻尖窗棂,便从窗户跃出。
不巧正赶上子时,生生让她又多了一个白天。高玄武无奈摇头:“拖着有什么意思呢。”便将窗子掩了,自顾自睡去。
从客栈往五行门的路上,金璜走的非常慢,高玄武开口说要委托,想来是早已打探好自己与杜书彦曾经有些往来,这么直接堂堂正正进杜府,也不会让杜家人心生警惕,下手自然比半夜爬墙头踩屋顶来的容易许多。
他倒是算的一笔精明账!金璜最不喜别人算计自己,越想越生气。这时候闻到深巷中飘来的一阵香气,她停下脚步,这才注意到已经走到西家巷,那家只有半夜才出摊的,传说中的柴火馄饨,果然一个写着大大的“李”字大灯笼挂在摊子上头,被风吹得一晃一晃。
食客还真不少,本就不宽的小巷里放着几张木桌,随意放着些条凳。兴许是因为暑月,要馄饨的人并不多,另一头放着一个大锅,里面装着满满的百合绿豆汤。金璜去的时候,已经只剩下小半锅了,她坐下也要了一碗百合绿豆汤,绿豆炖的开花,百合也口感极佳,里面放的桂花糖。最奇的是这样的深夜小摊,居然还有冰桶。
百合绿豆汤里放上那么一小块冰,在这样的季节,喝上一大碗,实在是从头到脚都舒服。老板在挑子那里忙乎,忙着收钱下馄饨盛百合绿豆汤,连招呼客人这一项都省了。实在是忙不过来,很快,有人来问还有没有绿豆汤的时候,老板说已经没有了,便是馄饨也只有两碗。
难得跑过来一趟的人,不甘心就这么离开,还是要了两碗热腾腾的馄饨,只吃了几个,额头上便冒出密密汗珠。这两个人擦着汗,暂时停了下来。
其中一人对老板笑道:“怎么总是半夜才开,照你家的味道,若是白天做营生,那赚的可不止现在这么一星半点的。”老板收拾着碗筷,头也不抬应道:“现在就我一个,若是白天做,实在忙不过来,晚上人少些,倒也不劳累。”
听着老板与食客的聊天,金璜手中半碗绿豆汤一直搁在那里始终没有动,她出神地想:“要是以后不做这一行了,不知做个这样的深夜小摊子行不行?不做这行多好,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了。”